逝水流年 [宿迁]姚大伟 1939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西伦佩,曾在《少女西丽亚》中,细致地描述了一种叫做“镜子反光”的游戏:“她没完没了地把手中的光束忽儿照到墙上,忽儿照到地板上,忽儿又照到炉角里。她灵机一动,把光束照到爸爸的衣服上、下巴上,接着又照到爸爸的眼睛上,晃得爸爸眯起了双眼,最后不得不把头扭到一边。这时,她简直乐不可支……” 一面镜子,一道光束,便是制造快乐的工具。光束在跳动,手臂、脸庞转动,寻找,发现。因为多了这一道明晃晃的光束,墙壁,地板,父亲的衣服和眼睛,都显得有趣至极。这种简单的,朴素的游戏,让读者感同身受,身临其中。仿佛也能看到那束光透过文字,落进了自己的书房。 与这种带着光束的画面相比,早它三百一十年的世界名画《吹肥皂泡的少年》,则成了一页静谧的故事。这幅画,现藏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作者是法国平民写实主义画家夏尔丹。故事里是一扇带有花束的窗口和两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一个个子高些,像哥哥,一个头未过窗台,是弟弟。哥哥趴在窗台上,鼓起两腮,均匀的吐着气,弟弟垫着脚,看着麦管的另一端。四只好奇的眼睛里,镜头拉近,屏住了呼吸,一轮明晃晃的肥皂泡正在缓缓的成长,膨胀。 多美丽的故事,多温馨的画面。让人感动,让人怀念。同样一节麦管,时间轮转四个世纪,同样的朴素无华的场景,一个冬天,一节红色的矮墙,我们在对着一块心形冰棱吹气,聚精会神,集中一点,呼哧呼哧,吹出一个麦管大小的孔。然后拿出早已预备好的红毛线,把毛躁躁的一头放进嘴里,舔得熨帖。眼凑过去,手不要抖,认准了孔,拧着手指,用巧劲儿,一点儿一点儿的送进去,快过去的时候,用指甲掐线脑,硬拽。最后理理,把冰棱放在中间,两头一对齐,打上小结,挂在脖梗。 这是冬天,冬天的我们,闲不下来。挂完了冰凌,我们像是有了徽章的小兽。哪儿都会是我们游戏的战场。撞拐,攻城。跳马,踩脚。捉迷藏,跳房子。一个人,两个人,一窝人。有道具,没道具。发现自然,懂得合作。 一根绳子,一个人,原地蹦蹦跳跳,单摇,双摇,或是一边摇一边迈着步子满社场跑。两个人,一人持一头,顺着一个方向摇,缓慢,加速,数着一二三,过了数,逃出去,下一个跟进来。 一块四方方的窄布条,做沙包。一个大的需要三四个人玩。三四个小的一个人也可以玩。牙咬线脑,穿针引线。缝实两面。选细小的颗粒,小麦,水稻,大米,沙子。窝着手,对着口儿,一边暗自松劲儿,一边轻微抖手腕。灌满。齐缝儿,压缝,锁边。平针,回针,倒针,学样不成。一手捏着生锈的细铁针,一手对着缝儿,密密的,正面,反面,倒过来,翻过去,一针一针的钉…… 总之,游戏是快乐的。这种快乐,我们那时一点儿都不肯放过,错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