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长风

    [南京]雷雨

    盛夏酷暑时节，尤其是三伏天，整个旷野之上，烈日炎炎，树梢几乎是纹丝不动，没有丝毫的凉风，葱茏茂密的庄稼在紧锣密鼓地成长，父母带领我们在烟地里掰烟叉，拔杂草。千万不要以为这样的劳作是多么的浪漫轻松，烟叉的清理，要从上到下，不断弯腰，单调重复，周而复始，更为要命的是油腻燥人的烟油沾染全身，奇痒异常。而各种杂草更要连根拔掉，否则要危及烟棵的成长、烟叶的伸展。这个时候，妈妈会说，你们再干一会，我回家给大家做手擀捞面吃。闻听妈妈这样的话，已经汗流浃背疲惫不堪又不好意思说热说累的弟兄三个，顿然间精神抖擞起来，手擀捞面啊！

    终于得到父亲收工的指令，我们光着膀子背着杂草从田野里回家了。大哥问：妈，捞面做好否？母亲说，我正在擀面条，马上就好，你到灶火烧锅去。哥哥抱怨说：为何不让老二去烧锅？我也想歇一会，看小说。大哥虽然这样说着，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还是去烧锅了。大哥烧锅，我们也不能闲着。我去轧井上打水，弟弟则帮着大哥找柴火，搬来小石臼鼓捣蒜泥，这可是夏日吃面条的最为重要的调料品了。母亲把面条擀好，铺放在锅排上，整齐俨然，森然而列，白闪闪，亮晶晶，煞是好看。这个时候，大哥把锅也烧好了，掀开锅盖，热气扑面而来，开水鼎沸，汩汩滔滔，妈妈把面条下进去后，条条缕缕的面条伴随着开水起伏摇曳，你追我赶，盘旋回复，紧接着，妈妈又把早已经洗干净的红薯叶或苋菜放进锅内。

    时间不需要太久，我用一脸盆从轧井上把凉滋滋清盈盈的井水搬到铁锅边，等待着妈妈拍板“面条出锅”的指令。这个时候，妈妈拿着笊篱，让我们让到一边，她把正在滚沸水中的面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挪移到脸盆之中。刚才还是在水深火热之中挣扎跳跃，顿然间跃身在冰凉清澈的井水之中，冰火两重天之中的手擀面啊，就这样静谧安闲地躺卧在水盆之中，青翠碧绿的家常蔬菜萦绕在细白如玉的星罗棋布的面条之间。望着这样可人的手擀捞面，我的口水就要下来了。但是且慢，弟弟鼓捣的蒜泥，还要添加些许芝麻和小磨香油，散发出来的清香，弥漫在这样的柴门小院里，我真有点迫不及待了。

    还有其他什么菜肴佐伴否？那个年月，哪有这么讲究！就是这样从井水里过滤一下的捞面条，仅仅是伴着蒜泥清香，我可以吃三大碗啊！所有的好味道，与刚才那精疲力竭的大半天劳作，是息息相关的。吃过手擀捞面，弟兄三人，又光着膀子，到村子北面的汝河里扑腾玩耍一番，回味着刚刚享用过的捞面条，只有一个字：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