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写真

    [徐州]伊尹

    前几天在公园里见到非常有意思的一幕，一位老先生，大概七十多岁，从他走路的动作中明显看出他是中风后遗症，可是老先生很顽强，连拐杖都不用，竭力用那不太听使唤的左腿，保持好与右腿的协调合作。老先生在树荫下的小路上坚持不懈地走着，眼神执拗。

    与此同时，老先生身后四五十米之外，尾随着一位白发的老太太，老太太气质很好，只是她和公园里其他前来锻炼的老人们不一样，她拎着一个折叠小板凳，肩侧挂着水壶，还拎了一个提兜，她一直盯着那个执拗的老先生的背影，不远不近地跟随着。

    等我去公园另一头的银行办完汇款手续，再次从公园穿行而归的时候，我又遇见了这对老人。原来是一对夫妻啊，正并肩坐在一张石凳上。老先生在喝老太太带来的白开水，老太太在为老先生擦汗。走了这么一大圈，天气又这么热，老先生早就满身大汗了，但老太太何尝不是呢，扮演这种跟踪的角色，其实比锻炼的老先生还要辛苦。

    缓步从老夫妻俩跟前经过，从两人的对话中听出来，老先生出门锻炼时，是不许老太太陪同的，他自己来，是要证明他能够做好，他是一个倔强独立的老先生。老太太佯装不陪他，却等他出门后偷偷跟着，接着再假装自己也出门锻炼，恰好遇见他，然后两人一起坐下来休息。

    她用的这种方式，给了他一个男人的尊严与信心。

    突然想起自己十二岁时，有一天骄傲地向父母宣布，要和同学一起骑自行车郊游，父母竟然答应了，于是开心上路，骑行也很成功。成年之后，有一次和父母说起那一次少年时第一次远行，母亲说：“啊！那次你父亲也去了，只不过没让你知道，一直远远跟在你们几个女孩子身后。在渡口，他为难坏了，因为生怕跟你们一同乘上渡船，暴露了他的跟踪，不过最终还是想法追上了你们……”

    这就是父亲！放你去冒险，却又悄然尾随，在不知不觉间，给了你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