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明前茶 启明到今天还记得他第一次乘滑翔伞飞翔,被挂在安吉的一棵橘子树上的场景,因为对风向把控不好,本该拉右边的刹车,却一时心慌拉了左边的刹车,结果滑翔伞的降落偏离了方向,启明记得那天擦伤的手掌,和被擦伤的橘子释放的香气。狼狈中他不知如何是好,怕一动,既刮伤了伞翼,又再次折断了橘子树的枝条,他听到犬吠声,看到陌生的村人朝他围拢来,橘园的主人扛来了梯子,把他连同滑翔伞一起从树上解救下来。 启明做好了要赔偿的准备,但橘园的主人说什么也不肯要钱,反而把折断的树枝上的橘子尽数摘下来,塞在启明的衣袋中,说“孩子,你受惊了,这棵树上的橘子可以为你压惊。” 启明的飞行梦因此没有中断。他一次又一次地回到不同的峡谷中,登上通往山顶的缓坡,穿戴好飞行服和头盔,将伞衣用套带与身体捆绑好,然后将伞撑开,压低身体,朝着有上升气流的峡谷一溜小跑,这时若有一股得心应手的风,他就会在到达山顶的一瞬间张开翅翼,像鸟一样飞起来。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但在腾飞的那一瞬间,它静了;整个世界的喧嚣完全消失,只听见耳畔风吹过伞绳,发出舒服的“呼呼”声,只听见硬朗的风,鼓动和拍打飞行服时,发出的噼啪声,山谷的风景扑面而来,变色的大树红橙黄绿,应有尽有,山民的房子只有火柴盒大小,房前有自家平整的院落,从高空看上去比茶杯垫还小些,房前屋后,都是果树,在适合飞行的晴天,启明甚至能看到在绿叶丛中,柚子们不甘寂寞地露出头来。 近了,又近了,定好的着地点正在飞快地扑入眼帘,启明可以见到一小洼一小洼的山芋地和菜地了,劳作的农人手搭凉棚,朝天上看,朝启明那彩虹色的伞翼指指点点,启明不用看,就能感受到他们的新奇和激动;好了,就快看到小学校的操场了,稳住神,完全用脸颊去感受风向的微妙侧转,把紧刹车,曲膝,身体像降落的鸟儿一样团拢,在着地的一刹那向着有冲力的方向微跳一步。先行到达的队友们发出欢呼,启明低头一看,8环,这是相当好的定位滑翔成果了。事先,队友们已经在操场上用白石灰粉画出了巨大的靶盘,靶盘有十环,每环间隔1米,就像射箭比赛的规则一样,谁的落点离靶心越近,谁的成绩越好。 但其实对启明这样迷恋滑翔伞的人来说,最后的靶盘成绩远不是快乐的根源。“你也许见过射箭的人因命中靶心而欣喜,何曾见过一支箭命中了靶心,就激动得不停抖颤?我本人,就是那支箭啊。” 飞翔的快乐在于完全不能预见的过程,可能,还在于准备的艰辛。每次滑翔的过程都只有短短的十几分钟,而为了这十几分钟,可能要花两三个小时背着沉重的装备登山,可能为了赶上早晨的上升气流,要带着顶灯和睡袋,在山上露营一夜。为了筹集滑翔所需的费用,启明搞过养殖,卖过盒饭、送过快递,进了山更是完全没讲究,有时带一大包白馒头,在山里钓点小鱼,拔点野葱,在熏得漆黑的小吊锅里做点鱼汤,就算哥儿几个的一顿大餐了。 所谓幸福,也许就是别人都认为你在自讨苦吃,你偏甘之如饴吧。启明到今天还记得他在蒙自大峡谷滑翔时,有一次差点落到水中去,在紧急关头,他左右着伞绳,借助风力,从几乎要踏水而行的高度又升起来,最终落到了河心的小岛上,岛主是这一带茶园的主人,为着收普洱茶从北京飞来的,为了招待这凭空而落的不速之客,把仅有的黄油和黑胡椒都拿出来,做了蘑菇千层面给启明吃,随后两人又喝了一晚的普洱茶,把平生得意事都说了。 滑翔伞的魔力也就在这里吧,某些时候,不是你想去哪儿,是风想把你带去哪儿。 启明到今天还记得他第一次乘滑翔伞飞翔,被挂在安吉的一棵橘子树上的场景,因为对风向把控不好,本该拉右边的刹车,却一时心慌拉了左边的刹车,结果滑翔伞的降落偏离了方向,启明记得那天擦伤的手掌,和被擦伤的橘子释放的香气。狼狈中他不知如何是好,怕一动,既刮伤了伞翼,又再次折断了橘子树的枝条,他听到犬吠声,看到陌生的村人朝他围拢来,橘园的主人扛来了梯子,把他连同滑翔伞一起从树上解救下来。 启明做好了要赔偿的准备,但橘园的主人说什么也不肯要钱,反而把折断的树枝上的橘子尽数摘下来,塞在启明的衣袋中,说“孩子,你受惊了,这棵树上的橘子可以为你压惊。” 启明的飞行梦因此没有中断。他一次又一次地回到不同的峡谷中,登上通往山顶的缓坡,穿戴好飞行服和头盔,将伞衣用套带与身体捆绑好,然后将伞撑开,压低身体,朝着有上升气流的峡谷一溜小跑,这时若有一股得心应手的风,他就会在到达山顶的一瞬间张开翅翼,像鸟一样飞起来。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但在腾飞的那一瞬间,它静了;整个世界的喧嚣完全消失,只听见耳畔风吹过伞绳,发出舒服的“呼呼”声,只听见硬朗的风,鼓动和拍打飞行服时,发出的噼啪声,山谷的风景扑面而来,变色的大树红橙黄绿,应有尽有,山民的房子只有火柴盒大小,房前有自家平整的院落,从高空看上去比茶杯垫还小些,房前屋后,都是果树,在适合飞行的晴天,启明甚至能看到在绿叶丛中,柚子们不甘寂寞地露出头来。 近了,又近了,定好的着地点正在飞快地扑入眼帘,启明可以见到一小洼一小洼的山芋地和菜地了,劳作的农人手搭凉棚,朝天上看,朝启明那彩虹色的伞翼指指点点,启明不用看,就能感受到他们的新奇和激动;好了,就快看到小学校的操场了,稳住神,完全用脸颊去感受风向的微妙侧转,把紧刹车,曲膝,身体像降落的鸟儿一样团拢,在着地的一刹那向着有冲力的方向微跳一步。先行到达的队友们发出欢呼,启明低头一看,8环,这是相当好的定位滑翔成果了。事先,队友们已经在操场上用白石灰粉画出了巨大的靶盘,靶盘有十环,每环间隔1米,就像射箭比赛的规则一样,谁的落点离靶心越近,谁的成绩越好。 但其实对启明这样迷恋滑翔伞的人来说,最后的靶盘成绩远不是快乐的根源。“你也许见过射箭的人因命中靶心而欣喜,何曾见过一支箭命中了靶心,就激动得不停抖颤?我本人,就是那支箭啊。” 飞翔的快乐在于完全不能预见的过程,可能,还在于准备的艰辛。每次滑翔的过程都只有短短的十几分钟,而为了这十几分钟,可能要花两三个小时背着沉重的装备登山,可能为了赶上早晨的上升气流,要带着顶灯和睡袋,在山上露营一夜。为了筹集滑翔所需的费用,启明搞过养殖,卖过盒饭、送过快递,进了山更是完全没讲究,有时带一大包白馒头,在山里钓点小鱼,拔点野葱,在熏得漆黑的小吊锅里做点鱼汤,就算哥儿几个的一顿大餐了。 所谓幸福,也许就是别人都认为你在自讨苦吃,你偏甘之如饴吧。启明到今天还记得他在蒙自大峡谷滑翔时,有一次差点落到水中去,在紧急关头,他左右着伞绳,借助风力,从几乎要踏水而行的高度又升起来,最终落到了河心的小岛上,岛主是这一带茶园的主人,为着收普洱茶从北京飞来的,为了招待这凭空而落的不速之客,把仅有的黄油和黑胡椒都拿出来,做了蘑菇千层面给启明吃,随后两人又喝了一晚的普洱茶,把平生得意事都说了。 滑翔伞的魔力也就在这里吧,某些时候,不是你想去哪儿,是风想把你带去哪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