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千世界

    [浙江]章衣萍

    潜导游到一只红白相间的小虾边，从嘴中取出呼吸头，张开嘴凑近小虾。小虾并没有被吓跑，而是纵身一跃，游进潜导的嘴中，用两只“大钳”耀武扬威地在潜导牙缝中舞动。

    这是海底的虾医生——清洁虾。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作为生物链中最弱的一环，清洁虾用一对细长长的钳子帮大鱼解决口腔问题、吃掉身上的寄生虫、藻类、清除腐烂死皮，打好服务牌，得以混得风生水起。动物学家给这种特殊的生态联系还起了一个挺好听的名称，叫“清洁性共生”。

    除了清洁虾外，还有50多种鱼也跻身于海底服务业，最常见的要数裂唇鱼。这种鱼娇小玲珑，体长仅6～10厘米，嘴长、唇厚、齿尖而利。它们也为海底鱼类提供除寄生虫去死皮等一条龙服务，深得海洋鱼类的喜爱。我经常看到它们在海底大鱼身上用嘴一点点啄咬，大鱼甚至会张开腮盖，让裂唇鱼游进去清洁，就好像我们乖乖躺着，让牙医用尖锐的金属转头在口腔内工作一般。

    传统的理发店门口，都会挂一个红白相间有时还带点蓝色的斜条纹转灯。红白转灯传自西方，据说以前理发师兼任医生，为客人（病人）采用放血疗法。放血时，病患需要抓紧白色的绷带条，加快血液流速，最后绷带条还会用来清理病人的血液。而用脏的绷带在清洗之后，就会挂在店外晾晒。这就是红白柱的雏形。

    撇开这些寓意，红白两色相间非常醒目，单从视觉效果而言，就是非常好的标识物。如有雷同，实属巧合，清洁虾也偏好于红白标识。

    清洁虾最常见的一种是通体土黄，背部有两道宽宽的红线，红线中间还有一道醒目的白线，另一种清洁虾索性就长成红白相间，钳子上还夹着几道蓝色。裂唇鱼也不甘落后，它们身上往往是黑蓝或者黑黄宽条纹相间。

    这些聪明的海底生物就像我们马路清洁工穿橙黄马甲似的，目的就是一个，用最鲜艳的颜色来提升自己的存在感，让“客户”老远就能发现自己（不用担心被吃掉真是好幸福）。

    清洁虾与裂唇鱼长得虽然不起眼，但是对海洋生物改善生活品质，提升幸福指数，起了很大的作用（仔细想想也是，鱼类都没有一双灵巧的双手，连挠个背都困难）。它们生活的地方，往往叫清洁站，大鱼们会慕名而来。连我们潜水员，都能托它们的福，跑到边上守着，期待着能与庞然大物碰面。

    在印尼巴厘岛的清洁站潜点，manta（蝠鲼）会列队前来，它们主动游到清洁服务区慢慢排队，等待享受“洗剪吹”服务，完全忽视珊瑚礁后虎视眈眈的我们，甚至对我们的靠近也不予理会。科学家曾经做过实验，把清洁虾和清洁鱼都搬离一处珊瑚礁。一段时间后，这里生活的鱼的数量，大大减少，即便是有剩下的鱼，身上不是长满了白绒病斑，就是肿胀生疮。

    跻身于“服务业”的小鱼小虾，是海洋底层生物成功逆袭的典范，它们的工作不仅解决自身温饱问题，还能安全地游走在鲨鱼、manta、海鳗这些海底大型生物的身边，华丽丽地混迹于海底上流社会。果然是爱拼才会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