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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尤二妮从春梦中醒来,睁开迷离的双眼,看见韩棋正坐在床上,侧身盯着自己,面有异色。她不知道,在醒来之前,她脸上的一朵微笑犹如涟漪轻漾,美滋滋的样子。她坐起来,掖一下睡袍,又拢下头发,问:“你怎么啦?”他不出声,刮了她一眼,然后起身走向洗手间。她摸不着头脑,还愣在床上。他又踱进卧室,换衣服,最后戴上手表,拿起皮包,她一直看着他,忍不住又问一次:“你到底怎么啦?”他整装完走到门口,回头,说:“你昨晚在梦中喊一个人的名字,大鹏,大鹏是谁?” 她记不起了,但韩棋不认识段大鹏,不会无中生有,乱吃醋,大概昨夜梦中喊人是真有其事,这让她一时感到心虚和羞愧。如果她心里从没想过大鹏,那就没什么,问题是她的确对他有暗慕之心——一个很有品位的同事,喜欢偷偷看他,听他说话,靠近他的时候心会砰砰乱跳,仅此而已…… 对老公以外的某个男人心存爱意——纯粹精神范畴上的,而没有一丁点儿肉体接触,算不算不贞呢?尤二妮曾经和几个闺中密友探讨过,大家一致认为,没有实际行为,想想又怎样,这是一个人内心的自由,并不违背婚姻道德,就好比法院不能裁定一个萌生过偷窃念头的人有罪一样。 尤二妮思忖过,深藏于一个人心底的秘密是安全的,就算韩棋的鼻子嗅出什么来,她也矢口否认,除非他拿出确凿的罪证来——这哪会有什么证据啊,精神上的东西,没有形迹,或者说,她本来就是清白的。然而,她万万想不到,梦会出卖自己。奥地利有个名叫弗洛伊德的家伙发明了什么精神分析法,使天下男人学会了侦查自己老婆的潜意识,更何况她在梦中甜笑着叫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呢。 韩棋气急败坏地问“大鹏是谁?”的时候,尤二妮猝不及防,嘴巴一哆嗦,答得不够自然,便更加重了他的怀疑,他摔门而出。尤二妮苦苦追忆梦中的情景,却连一点碎片也找不到,上班时神不守舍,在办公室外遇见段大鹏,赶紧拐弯遛。记得刚结婚那会,尤二妮就在韩棋身边,鼻息相闻,也曾不由自主地想起前男友赵琛,她早就与他断绝了一切来往,但要把他从脑海里剔除干净,比抽刀断水还难。 晚上,韩棋下班回来,还是不跟尤二妮搭话。尤二妮做好了一桌子菜,都是他最爱吃的,连酒都斟好了,想在吃饭时好好说说。结婚这几年,两口子没怎么红过脸,算得上是琴瑟和谐,他的脾性好,会疼人,就是爱吃醋,谈恋爱时常吃——这也都是因为爱她。现在,看他一副得理不饶人的德性,尤二妮也气不打一处来,心想我什么也没做过,并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凭什么要看你脸色!这晚饭你爱吃不吃。她一个人吃,还故意发出很响的吧嗒声,津津有味的样子。韩棋坐在沙发上乜斜眼看她,气鼓鼓的。家里静悄悄。吃了一会儿,她对着墙壁说:“你别云里雾里地猜,信不过我,你当初就不该娶我!哼!一个多月前的一个晚上,你不也在梦里叫一个人的名字,丽娜!丽娜是谁?”——她在捏造事实,她早就听说韩棋的初恋情人叫丽娜,但从没听过他梦呓。可是他脸色变了,因为他确实在搂着尤二妮睡觉时不止一次梦见了丽娜,还一起云雨。她接着宽宏大度地说:“我追问你了吗?多无聊啊……”他开始不安地摸鼻子…… 罗 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