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通]穆祥 那音色洪亮的江南口音,一下就让大家听出这位热情奔放的“圣诞老人”,原来就是我们的陈院长。 1956年夏,我考取南京师范学院(现今南京师范大学),在中文系读书四年。 这年年底,学校团委和学生会在小饭厅举办联欢晚会,迎接1957年元旦。饭厅里桌子已全部搬出,正中心,摆放着一棵盆栽大柏树,上面系满五颜六色的小灯泡,饭堂四角,增挂了好几盏宫灯,富丽堂皇的光芒营造出欢乐又隆重的节日气氛。随着优美的乐曲声悠扬而起,男女同学们自由自在地跳着交谊舞。大约放过几张唱片之后,蓦然听见主持人在扩音器里喊道:同学们,让我们热烈欢迎圣诞老人到来,祝福我们的祖国一年更比一年美好!这时,只见由幼教系一群女同学簇拥着一位“圣诞老人”登场了。他,胖乎乎,须眉皆白,穿一身红衣裤,披一件红斗篷,戴一顶喇叭帽,一蹦一跳地向大家挥手走来,主持人将话筒递给他,他便大声地向大家喊道:南师的同学们,大家好!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学习进步,身体健康!那音色洪亮的江南口音,一下就让大家听出这位热情奔放的“圣诞老人”,原来就是我们的陈院长。 1957年春天,政治形势发生大变化。在中大楼前面的大草坪上,党委书记亲自作动员报告,号召大家来帮助党整风。几位同班同学就想到了一件事情:现在大家佩戴的校徽,都是老生毕业离校时交还学校的,大多已底色斑驳,字迹不清,何不去找党委书记提个建议,重铸新校徽。于是大家便相约去行政大楼找领导反映情况。正好被陈院长看见了,他便主动出来招呼大家进去。大家说明来意之后,他很恳切地说,铸造几百枚新校徽,需要一定数量的金属材料,尚要设法筹措。大家以为事情不太顺利。但在这年暑假前,新校徽却分发到了大家手里,长方形的,白色珐琅底子,“南京师范学院”六个金色大字,是由教育系著名书法家沈子善先生书写的。大家十分珍爱。陈院长说话就是算数,经费估计是由他想方设法解决的。 暑假过后一开学,学校里便开展“反右”斗争。深秋的一天下午,在新落成的大饭堂里,召开全校师生参加的批判大会。台上新来的副书记讲话了,他先用“陈鹤琴先生”这一称谓来指代他要批判的对象,接着便滔滔不绝地进行批驳。原始语言我已记不清,只记得几个核心要点:其一,陈鹤琴先生曾嫌自己的个儿矮小,就很仰慕拿破仑。拿破仑是什么人?一个彻头彻尾的资产阶级野心家。臭得很!其二,陈鹤琴先生是杜威学生,他十分崇拜自己的老师。杜威是什么人?一个地地道道的资产阶级教育家。臭得很!其三,陈鹤琴先生是杜威的得意门生,他竭力宣扬什么“大社会”“活教育”这类货色,其实质,就是要跟我们争夺年轻一代接班人。臭得很!三个“臭得很!”听来着实令人感到可怕。就在这样一种特殊的政治气氛中,我最后一次见到了陈院长,他的平静令人动容。 1956年夏,我考取南京师范学院(现今南京师范大学),在中文系读书四年。 这年年底,学校团委和学生会在小饭厅举办联欢晚会,迎接1957年元旦。饭厅里桌子已全部搬出,正中心,摆放着一棵盆栽大柏树,上面系满五颜六色的小灯泡,饭堂四角,增挂了好几盏宫灯,富丽堂皇的光芒营造出欢乐又隆重的节日气氛。随着优美的乐曲声悠扬而起,男女同学们自由自在地跳着交谊舞。大约放过几张唱片之后,蓦然听见主持人在扩音器里喊道:同学们,让我们热烈欢迎圣诞老人到来,祝福我们的祖国一年更比一年美好!这时,只见由幼教系一群女同学簇拥着一位“圣诞老人”登场了。他,胖乎乎,须眉皆白,穿一身红衣裤,披一件红斗篷,戴一顶喇叭帽,一蹦一跳地向大家挥手走来,主持人将话筒递给他,他便大声地向大家喊道:南师的同学们,大家好!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学习进步,身体健康!那音色洪亮的江南口音,一下就让大家听出这位热情奔放的“圣诞老人”,原来就是我们的陈院长。 1957年春天,政治形势发生大变化。在中大楼前面的大草坪上,党委书记亲自作动员报告,号召大家来帮助党整风。几位同班同学就想到了一件事情:现在大家佩戴的校徽,都是老生毕业离校时交还学校的,大多已底色斑驳,字迹不清,何不去找党委书记提个建议,重铸新校徽。于是大家便相约去行政大楼找领导反映情况。正好被陈院长看见了,他便主动出来招呼大家进去。大家说明来意之后,他很恳切地说,铸造几百枚新校徽,需要一定数量的金属材料,尚要设法筹措。大家以为事情不太顺利。但在这年暑假前,新校徽却分发到了大家手里,长方形的,白色珐琅底子,“南京师范学院”六个金色大字,是由教育系著名书法家沈子善先生书写的。大家十分珍爱。陈院长说话就是算数,经费估计是由他想方设法解决的。 暑假过后一开学,学校里便开展“反右”斗争。深秋的一天下午,在新落成的大饭堂里,召开全校师生参加的批判大会。台上新来的副书记讲话了,他先用“陈鹤琴先生”这一称谓来指代他要批判的对象,接着便滔滔不绝地进行批驳。原始语言我已记不清,只记得几个核心要点:其一,陈鹤琴先生曾嫌自己的个儿矮小,就很仰慕拿破仑。拿破仑是什么人?一个彻头彻尾的资产阶级野心家。臭得很!其二,陈鹤琴先生是杜威学生,他十分崇拜自己的老师。杜威是什么人?一个地地道道的资产阶级教育家。臭得很!其三,陈鹤琴先生是杜威的得意门生,他竭力宣扬什么“大社会”“活教育”这类货色,其实质,就是要跟我们争夺年轻一代接班人。臭得很!三个“臭得很!”听来着实令人感到可怕。就在这样一种特殊的政治气氛中,我最后一次见到了陈院长,他的平静令人动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