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阿果

    寒露的亮相跟白露有很大区别。白露的露是稚嫩的，孩子气地眨巴，纯净、剔透；而寒露的露，凛冽、凝重，有寒气，快要凝结成霜了。《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注解寒露“九月节，露气寒冷，将凝结也”。 

    古人将寒露分为三候：“一候鸿雁来宾；二候雀入大水为蛤；三候菊有黄华。”大雁排开人字拍翅南飞，桂花鸣金收兵菊花接班开，这些都好理解。什么是雀入大水为蛤？原来寒露时节蛤类大量繁殖，古人看到蛤壳上的条纹色泽与雀鸟近似，认为这是雀鸟入水后的化身。在科学不太发达的古代，生活是充满神话的。 

    此番种种，仿佛寒露密码的载体，是自然传递给人诗意的“电波”。 

    今年的重阳跑到了寒露的前头，登高望远，依旧是最好的健身运动。天清气爽，走在整洁的森林公园，穿竹林，过山坡，享受城市绿化率的高百分比，嘴巴里唠叨的却是年少时爬过的草莽山岗。那山野，仁慈得像等儿孙回家的老人，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捧出来，宠宠孩子们。酸酸甜甜的山楂，随摘随吃，毛柿子，野板栗，一把竹钳进山，就不会空手回来。毛柿子摘回家，埋在谷仓一周就能酥软。野板栗呢，剜出后上饭锅蒸，那个甜糯呵。

    能不爱秋天么？那天居然在菜场口看到寒露蕈，橙黄的一捧，还黏着松毛，赶紧买下。京城第一玩家王世襄在《春菰秋蕈总关情》一文中把寒露蕈赞为蕈中第一味，小时候在南浔外婆家吃过再不忘。那种对吃的倔强记忆，是可以驾驭时光的。曾经，寒露一场雨后，总能在松林中见到一窠窠的寒露蕈，好像孵出的小鸡，捉回家洗干净，炒青菜，煮豆腐。要是采得多，下油锅烧熟，就和油一起贮着。我妈用这个蕈油给我下面条吃，鲜美的滋味，是深秋最好的馈赠。

    寒露也在诞生新东西，种白菜，一切才刚刚开始，生命的另一场欢欣还在时光深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