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陈茂生

    跑友，跑步的朋友。

    那天血压有点高，医生建议：体重若减10斤，感觉完全不同！于是黎明即起，跑3500米、拉伸1000次、耗时50分钟。老话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暖冬的三九尚不足惧，三伏却是一种历练，在氤氲的高温气团中迈开第一步便感觉汗水“滋滋”往外冒，完成最后一个冲刺后浑身已无一根干丝。虽气喘吁吁但浑身通透的感觉美妙无比。

    来来往往晨跑的不少但持之以恒的不多，有些人一次偶遇后很难再见；天天见面的就“跑友仨”。跑友一即在下。

    跑友二“跑龄”最长，属“晨跑九段”级别。每天早上总会在那个拐角相遇，此兄脚步轻捷，跑速不紧不慢；似乎永远只有一个频率。大热天打个赤膊，显现清晰的“马甲线”（肚脐两侧两条直立的肌肉线，看似像马甲故称“马甲线”）。擦肩而过时，通常相互“小招手”再加一声“早”，算是招呼；熟识后问候变成二个字，第一个说“好啦”用升调，回答的“好了”用降调；不谙沪语者恐难体味其中涵义。

    跑友三却是四条腿的小狗，每天总是干干净净地在路口等我，随后跟着跑一圈，蹲在路旁休息再跑一圈；每逢遇到大个宠物狗挡着去路，便毫不犹豫地上去“协调沟通”，总能顺利空出道来，如此这般风雨无阻。考虑天雨路滑、散热等专业安全防护问题，遵高手指教“天雨停跑”；待雨过天晴再遇，跑友三总要“汪汪”两下，似乎对爽约的批评。冬去夏来，从未用火腿肠之类“加强友谊”却每天“不见不散”。

    试想想，我们仨八条腿，用一个节奏跑动，逆光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剪影。

    尽管有“跑友仨”，不知道跑友二住在何号何楼，不知道跑友三属哪门哪家哪种哪类。那种跑前犹豫、跑中煎熬，跑后“重生”的感觉，通常难与外人言；跑步基本属于寂寞的“自虐”、独享的“折磨”。读已故台湾作家三毛的散文《孤独的长跑者》。其中写到：“其实每一个人，自从强迫出生开始都是孤独的长跑者，……越跑越懂得享受人与人之间一切平凡而卑微的喜悦。”将生命历程视为“孤独的长跑”，自然大大延伸长跑的意义；但独自品尝“一切平凡而卑微的喜悦”却是千真万确。

    以前看过电影《孤独的长跑者》。电影主人公是个14岁小男孩，却经常尿床。作为惩罚，他妈妈每天都把尿湿的床单挂在窗外，让他自觉羞愧而不再犯。这位男孩放学都跑步回家，只为赶在同学看到之前把床单收下来，因此而成为马拉松冠军。今天看来，那位母亲的惩罚完全违背科学，但直到小男孩在登上领奖台前的那种孤独和无助，令人唏嘘。

    跑步贵在坚持，只是想到能与两位“跑友”相遇，“开跑”便觉得轻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