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雷雨 经常思量,英伦三岛如此安逸富足的生活,为何还能孕育出如此冷峻犀利穿透一切的灵魂?为何会有那么多智慧的脑袋,拔萃的英杰如彗星一样匆匆闪耀就告别人间?且不说勃朗特三姐妹的早逝,简·奥斯汀也才42岁就香消玉殒,而乔治·奥威尔,也仅仅47岁,就抱憾而去了。 生前寂寞,坎坷潦倒。我们从奥威尔的文字中可以感受,这样的一位不苟且的写作者在巴黎和伦敦,曾经有过怎样困顿不堪的底层生活磨砺,而他的文字又是那样的犀利尖锐不留情面,在当时,怎可能有丰厚的市场回报? 1945年,奥威尔的妻子艾琳在《动物庄园》出版前5个月就去世了。艾琳之后,奥威尔又与索尼娅结婚,她就是《1984》中女主角裘莉亚的原型。杜拉斯在小说《塔吉尼亚的小马》中,以她为原型,塑造了一位忧郁、玩世不恭,整天拿着一只血红色开胃酒杯的女性形象。 因为《动物庄园》与《1984》,奥威尔作为小说家的名气实在过于盛大,很多读者却不知,他的随笔、评论也是如此不同凡响,令人拍案叫绝。奥威尔的《随笔集》,国内已经有多种文本,人文社有奥威尔的《奥威尔散文》,上海译文社也有奥威尔的《我为什么写作》、《英国式谋杀的没落》,而江苏教育出版社则出版过奥威尔的《政治与英语》,但这些奥威尔的随笔,收集的文章大都是20篇以内,较为完全的则是译林社出版的《政治与文学》,收录了奥威尔的32篇文章,算是比较完全的一个版本。看过奥威尔的随笔,不禁惊叹于他涉猎之广,更钦佩他的眼光独到冷峻犀利一针见血,他说托尔斯泰对莎士比亚的批评,尤其说以《李尔王》为例证,真是大家手笔;他评价狄更斯、亨利米勒、马克吐温、吉卜林、叶芝、斯威夫特,都是那样的精准精辟而绝少废话,他探讨极权对写作的影响,他坦称自己为什么写作,他甚至对那些通俗的流行的图书,称之为“好的坏书”,他直言民族主义对写作的影响,他甚至感叹过他人生命的短暂,但他怎么会想到,自己的生命也是这样的匆促啊! 我请教远在喀麦隆公干的翻译家孙仲旭先生,大略知道,奥威尔的墓地就在牛津南行二十多公里的地方。芳草萋萋,墓园清寂,流连在一位伟大作家生命终结的地方,凝视着这样的再普通不过的碑文,就像久违的朋友一样,亲切友爱,如同书卷故人。 如此短暂而丰富的一个生命,甘愿牺牲周遭一切的娱乐,远离美妙的社交生活,缅甸的山水朦胧,马德里的炮火连天,巴黎街头的穷困潦倒,伦敦遭受的白眼冷漠,都阻挡不了他不羁的灵魂深邃的思索,阻挡不了他写下这些穿越时空散发着恒久魅力的文字。 我静立肃穆,默默致敬,感恩他给我们留下的遗产,那绝对不是空洞的名头和一时惊人的才干,而是智慧的宝藏、思想的结晶、清醒的预见和宝贵的文字血脉。 世事难料,因为翻译塞林格的《麦田的守望者》、当然还有奥威尔诸多作品而享誉文坛的孙仲旭先生,在今年夏秋之际的8月28日弃世于羊城广州,年仅41岁,真是天妒英才。 愿孙先生的灵魂,可以与奥威尔相遇切磋,那将是怎样的一场知己相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