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梁晴

  入格拉纳达，弗朗明戈气息扑面，满街的工艺品店出售舞蹈用的扇子、响板、仿真鲜花及各式夸张的大耳环。导游在车上登记去剧场的人数，近半数人弃权。有同事说，她看过弗朗明戈，甚为震撼，所以此次来再看。我的立场因之动摇，女儿则不容置疑，说：“来格拉纳达怎能不看弗朗明戈？”

  剧场果然空气浑浊灯光黯淡，小舞台既无幕布也无景片。台上出现一吉他两歌者。特制的弗朗明戈吉他音量大而音色明亮，上了年纪的男歌手为点燃观众心中的热情之火发出喊叫和感叹。据说演唱者带鼻音的喑哑音色，与用在微分音上的装饰音为其他欧洲国家之少见，可是该特色被我所忽略，我倾倒于歌者气质中少见的儒雅。

  男女演员登场，一般是一对一。暂时的休舞者，会坐在舞台一侧的椅子上，用不同节奏为表演者击掌——弗朗明戈基本属于无伴奏舞蹈，吉他在独奏环节之外，只做舞蹈的引子和前奏，全场有拍子足矣。

  弗朗明戈的创造者是西班牙不合群的堕落贵族，而舞蹈表现的题材，则为15世纪为躲避君主和天主教迫害流离失所的吉普赛人，所以身着黑长裤、白衬衫及饰花马甲的男演员以斗牛者的姿态，在没落贵族的气息里混杂了强盗和流氓混混的特征。而女演员以疯狂追求爱情的卡门为基调，高仰发髻光滑的脑袋，坦露紧身胸衣外颀长的脖颈和双臂，舞姿热情似火。男舞者注重脚的动作，脚跟清脆而节奏分明地敲击地板，女舞者更注重手、腕、臂、腰、臀的动作，舞步踢踏的同时捻手指或扣响板，与歌声、击掌声、喊叫声交相呼应，气氛热烈。

  据说弗朗明戈的最佳演绎者是中年演员，可是台上这些中年演员无一不是魔鬼面孔和魔鬼身材。我的思想又开了小差。我想上帝在造东方人的时候，肯定是捏好了随手往地上一摊，而在造西班牙人的时候，则是成打地码齐了紧排于木架上，所以他们全是细窄的身材和脸型，精致之极的五官充满雕塑般的立体感。

  演出告一段落，片刻后吉他、歌者和演员又依次登场。如是者四。我看出虽然弗朗明戈舞步万变不离其宗，但每个段落均有各自剧情，比如表现卡门、表现疯女胡安娜、表现两位历史上著名的阿拉贡凯瑟琳公主姐妹花……

  我听说弗朗明戈的动人之处在舞者于举手投足间表达的人性最无保留的情绪，而整个表演过程中，演员和观众共同追求叫做“杜恩德”的最高境界，即心灵之相通。

  回到南京，看到一则关于弗朗明戈将在某酒吧演绎的海报，于是得知，近来一些年轻人已将弗朗明戈与爵士乐、博萨诺瓦、沙尔萨和布鲁斯摇滚乐相结合，形成了一种新的流行艺术派别，与格拉纳达的原版表演已经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