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张粉英

  和许多乡村学校一样，我们学校也有一池废水塘。最初它能提供师生吃水，那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后来吃井水，它就用来洗洗涮涮；再后来用自来水，它成了废水塘，在师生们由羞羞答答到明目张胆地乱扔一通垃圾之后，便宣告它的死亡。

  2001年，我们住在学校里，校长号召着手治理那口池塘。我们学校是一所职业学校，学生都是大孩子，每周四的劳动课，老师带领学生用竹竿、钉耙、网兜等从水里打捞垃圾。第一次打捞出来的漂浮垃圾堆成一座小山，多为包装袋、废塑料制品等。第二次打捞上来一大堆水生杂草。第三次从河底捞出来许多旧饭盒、破水缸甚至还有坏桌凳。以上垃圾晒干分类，能利用的尽量利用，其他集中焚烧或掩埋。

  池塘垃圾清理完时，正是万物复苏的春天。一场春雨又一场春雨过后，青蛙癞蛤蟆出来产子，孑孓在水中上下翻跟头，暂时成了池塘的水面霸主。我们买来满肚子的鲫鱼、鲤鱼放进去，鱼儿追逐着虫豸，成了池塘里的合法居民。水逐日渐清晰起来，可以见到鱼翔浅底。在水底，我们种植的100多斤莲藕也正在生根发芽。又一场春雨过后，成千上万的小鱼出来了，羞涩嫩绿的荷叶也出来了。

  街上看见螺蛳了，买来2斤扔进去。也不知它们在水底如何快速地繁殖与成长，第二年夏初，有雾的早晨，池塘的边沿上爬满了螺蛳。用一旧羽毛球拍子，拆去网，重新缝上纱布网兜，在边沿上一刮，兜里就重重地拎上来了。那一年，我们学校很多人吃上了池塘里肥肥的螺蛳。

  买一斤小龙虾放进去，第二年，早晨岸边爬满红壳的龙虾，学生手指上绞一根线，扣只蚯蚓就能钓上龙虾来，然后拿到操场去让龙虾互相斗大钳子，乐此不疲。

  请人打造了一艘小铁皮船，两头有封闭的舱，老师们戏称为航空母舰。那船实在太小了，整天漂在水上，悠闲地看小桥上人来人往。那是一个美丽而富足的夏天，荷叶田田，粉色的荷花点缀其间，黑鱼在树影下带着一家散步。

  后来，学校撤并了，那口池塘连同校舍归属于一个开发商。那儿被填埋之后竖起了一座高楼。想象着那样惬意的日子已经远去，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