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丹 真的要给自己的绘画一个说法,好像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了。我父亲张正恒先生是研究黄宾虹山水的专家,也是潘天寿先生60年代的浙江美术学院的弟子。父亲毕业后到北京中央民族大学美术系任教。(那时叫中央民族学院艺术系,音乐舞蹈美术在一起)。我一两岁时,父亲将我和母亲的关系从四川调入北京。所以,我是在北京长大。从我记事开始,就经常看着父亲和他的朋友们挥毫泼墨,不一会儿,生动的形象画面出现在眼前。就对绘画很着迷,也在很小的时候练过书法,我一直是不开窍。只喜欢画些仙女、连环画什么的。 大约在小学三年级时,父亲就让我去景山的少年宫学素描,那时我的老师是毛水仙老师。我少不更事,学完就还给老师了。真正有记忆的学习,是大约在小学六年级时,开始到海淀文化馆美术班,跟董雨萍老师学习黑白刻纸。看着别的同学,用一把小刀,把每天生活中的事情刻画得活灵活现,让我羡慕不已。也学着刻了一张猫头鹰,这幅作品出版在海淀美术组编辑的儿童黑白画一书中。从此,我是真正开始了美术训练,每个周末回去海淀文化馆画素描,或色彩。当然,还是很业余。父亲尽管在山水画上,造诣很深,但对我这个女儿反而没法。因为我经常不听话,也理解不了大学老师的术语。 父亲是很严格的,要求我临摹西方大师的素描头像作品集,每天晚上临摹一张,也不多讲,临摹一遍,再临摹第二遍。当时,许多美术教员都认为我父亲的教学不对,因为一般学素描,是要画石膏像的。然而,今天看来,他很正确。因为,在临摹大师的作品时,我的眼界,感受不知不觉中被拔得很高。看到优秀作品,就有感同身受的感觉。这也正是传统中国画师徒传授的方式,或说中国文字传授的方式,例如不求理解的大量背诵。这种临摹教学,是学生快速临摹大量名家名作,几乎达到可以默写的程度。即使学生不擅长石膏像的细枝末节,但在后期写生,素描中,大感觉,抓得准,对人物个性的体会表现,比单纯画石膏像要来得细致,生动。 另外,父亲很重视速写训练,在大学教课时,要求学生完成很多速写作业。对我也是如此要求。在那时的考学年代,中国画学生的速写分比重大。在各种考前培训班里,速写课的训练也是很重要的。曾经,父亲还让我练习看着电视画速写。喜欢什么,就画什么。 当然,速写还是不能代替创作。1991年,我考入中央民族大学美术学院国画专业。进入大学后,我们更多的是细致的专业美术训练。无论是工笔还是写意,在校园里,能学到的还是有限,我那时也不是聪明的学生。尽管当时的学习条件很好,我好像也很认真,学习成绩也不错,但我不能说自己懂得美术创作。美术训练要熟能生巧,但是由于我们有大量的非专业文化课,所以每门都无法深入,我就懵懵懂懂地毕业了。 进入社会上班后,天天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我逐渐后悔没有继续读研究生。在杂志社工作,不能天天画画,我感到很压抑。所以工作两年后,就毅然辞职去杭州的中国美术学院进修了。父亲是支持的,他一直希望我能在杭州受到更多传统中国画艺术的训练。1997年我终于来到杭州,在王赞老师带的人物画班里进修,班里有10个左右的本科生,进修生倒是不少。大家挤在一间大教室里,每天跟着本科生上课。王赞老师当时在读刘国辉先生的在职研究生,所以我们也经常跑去看刘国辉先生画画,大家还轮流给刘先生当模特。看着刘先生轻松潇洒的挥笔作画,寥寥几笔,就把模特的人物特征,水墨淋漓地表现出来。真是让我们羡慕不已。由于在北京,受到的是中西融合的素描为基础的训练,刚一到南方,很不适应这种纯粹传统的水墨人物画训练方法。也就是以前四年的学习标准,在这里完全不适用了。这让我很茫然,继续懵懵懂懂地跟着大家画画。一年时间过去,在传统笔墨氛围的熏陶下,尽管手上功夫还不够熟练,但我由衷热爱上中国传统笔墨为基础的绘画表现方法。之后,因为各方因素,我没有继续在杭州学习,而是回到北京。一年后,又远赴美国生活了。 在美国,学习中国画的我是失望的,那里没有中国画的氛围。离开了中国的土地,我也不喜欢画人物画了。因为美国加州气候非常好,绿化面积远远好于北京。我很喜欢邻居们种的花花草草,所以,我更多的开始喜欢画花花草草。也遵从父亲的指导,继续临摹一些古代,或近现代名家的山水,花鸟画,如赵之谦、黄宾虹、任伯年、吴昌硕等等。 2007年,父亲去世了,给我很大震动。尤其在为父亲出画册的过程中,不断采访他以前的朋友,我才知道,父亲是如何热爱传统绘画艺术,又是多么愿意帮助那些热爱绘画的人。在“文革”中,他们不被允许画画,许多画家谋生困难。父亲是怎样尽心尽力地帮助他们等等。他帮助了很多四川籍画家,著名的有,陈子庄、晏济元、李琼久等老先生。在北京也是以忠厚,乐于助人而为朋友们推崇。那之后,我自己终于不再懵懂了,知道自己这辈子真正想要做的是什么了。就是继续画画。 2008年,经过一年的准备,我如愿考入中央美术学院,在父亲的好友张立辰先生指导下,攻读博士学位。考入央美后,我如饥似渴地学习,听课,听讲座。感恩央美有如此好的学术氛围,世界各国的美学专家、艺术家都到这里来办展或交流。各个专业的学生在听课中,也互相学习,取长补短,吸取各种艺术养分。尤其感恩我的专业导师张立辰先生,和理论导师薛永年先生的悉心指导。在老先生们的谆谆教导下,我们不仅学习了他们的理论思想,艺术实践方面的成就,也学习先生们的治学做人的风范。张立辰先生非常严格地要求我练习梅兰竹菊基本功,还带博士生研究生们去故宫专门看武英殿的古画真迹,就地讲学,让我们对古代绘画有更深入的研究和学习。专注于传统绘画的学习,给了我精神自由,重树对传统美学、哲学的信心。对大自然的美好,有了更多的体悟,熟练地掌握笔墨结构的理论,并能以笔墨来归纳,让我有更多方法表达大千世界的美好。 毕业后,经在杭州一同学习的朋友,福建美协副主席,厦门美协主席王新伦教授的邀请,为他在清华美术学院的书画高研班做助教。一直专心从事教学工作。因为这个高研班以教授写意人物画为主,所以我又重拾人物画创作,教学相长,自己的画风有了很大的转变和提高。技法与技能有了全新的改变,开始创建自己的绘画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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