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阅读范式由“玄览”、“把玩”转换为“视觉”时代“秒杀”的当下,注重于内心体验的“玄览”、“把玩”式冥悟,在日益浮躁的书坛,已近乎于奢侈。当书坛大众蜂拥于注重视觉冲击力展厅之门的时候,顾工却独辟蹊径,犹如碧山人来,脱巾独舞,操翰于个性体验之旅,以蜜成而花不现的方式,展示着自己摭拾书史遗迹的所得,使其在当代书坛上颇有些“另类”的感觉。其价值取向,是耶非耶,在今天我看还是不要过早地加以断定为宜。但,他“忠实于自我”,“以万物皆备于我”,“不消化不吸收”的治艺模式,我感觉是符合艺术创作规律的。 “忠实于自我”在当代书坛弥足珍贵。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许多“书法家”,为了入展获奖,不再忠实于自己的个性体验,而是将所有精力,用于揣摩评委口味。评委的风向,成为他们书法创作唯一的航标。取法,今日“二王”,明日“东坡”,后日“山谷”,一遮名字,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面目,如弱柳随风摇摆,今日往东,明儿忽又向西,犹如历史上惨遭史家痛贬的“台阁体”、“馆阁体”,唯操柄者马首是瞻,人格谈不上,气格谈不上,品格更谈不上。如此的一塌糊涂,如此典型的“伪艺术”,你能指望它会成为时代的标志,被载入史册吗?这样的艺术家,永远的模仿秀,你会指望他能成为真正的歌者吗?“忠实于自我”的书写,在当代可谓弥足珍贵!忠实于个性体验的书写者,可谓希如星凤矣。而脱巾独舞的顾工,十几年来,按照自己对书法成功路径的设定,不断修行,不断调整。他也临帖,而且大量临摹,但他跟仅仅袭其形貌者不同,尤与暂得形貌即沾沾自喜者更不同,同时与不重传承、妄自杜撰的野狐禅也不同。他的笔下,可谓笔笔有来历,但字形与笔画又均在似与不似之间。这与那种学死学“二王”泥古不化者,其间区别,识者自知。在昆仑堂美术馆工作的经历,使其有意无意之间观看了大量明清文人书法。对明清文人的趣味,他可谓直探心底,心慕手追,不仅能够做到形神合一,而且心手合一。因此,他的作品由内向外渗透着一股浓郁的明清文人气味。如果将其创作的精品,置于明清人作品集当中,猛然之间,我想会蒙住许多读者的。但他对明清文人趣味的执持,与袭仿“二王”皮毛者不同。他不仅字形、笔画不同,而且整个面目完全就是他自己的,相同的只是气味而已——这才是拟古者最终的目的:入古出古。而要出古,离开了个性化体验促成的蜕变,是不可思议的。 “以万物皆备于我”,“不消化不吸收”的立场对待师法对象。顾工的主体立场很明显,对所有所习碑帖,他都采取了合则取之,不合则舍弃的方式。以自我为主线,使万家碑帖皆备于己,以六经注我之道不断捡拾、寻找、采撷,如百花酿蜜,集腋成裘,最终构筑成自己书法艺术的语素和语法体系。具体言之,对碑,他取其生拙、跌宕;对帖,他取其温润通灵;对二王、米芾他取其个别字形,以明清趣味对其陌生化;对明清人的字形他多逃避,但对其截流为断的丰腴用笔他又多有采纳;对明清人相对纡徐和缓的节奏,他常借用魏碑或草书的大开大合或起伏跌宕,加以变奏,从而形成自己偶露风怀的节奏韵律,最终造就了古穆淡雅、温柔敦厚的书法个性面目。应该说,一点一滴积累于平日,逐渐融通为自我,这是传统文人书画家的不二成功法门,也是顾工在浮躁的世风下,傲然独立、卓尔不群的个性选择。 顾工这种与时风迥异的艺术价值取向模式,在书坛蜕变为名利场的今天,其最终的结局到底是一个“OUT”者,还是一个独醒者,抑或是一个启示者?这并不由我,也不由顾工说了算。但我十分看重他对艺术的真诚,更敬佩他在艺术上这种苦修的方式。因此,我真诚地祝愿,顾工,我的兄弟,一位忠实于个性书写体验的书写者,在其攀登的途中,能够攀登得更高更远,最终步入辉煌之境。 张其凤(作者为南京航空航天大学艺术学院教授、文学博士) 在书法界,顾工可谓是出道早的学者型书家。他早期生活并工作于昆山,受吴门与海派书画影响,后负笈金陵,在南京大学与东南大学先后取得艺术学硕士与博士学位,受业于当代中国书坛大家言恭达先生。至此,顾工在书法创作的道路上无论是技法还是学养都奠定了丰厚的基础。博士毕业后,他进入清华大学美术学院从事博士后研究工作,在这里,他的学术视野得到了拓展,也为他的书法创作打开了广阔的提升空间。这种学术经历与学养积累,才是当下乃至未来一个优秀的书家所应该具备的条件与素养。 苏金成(中国美术学院博士后,上海大学美术学院硕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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