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马浩

  俗话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家乡的豆腐就是卤水豆腐，卤水点的豆腐，豆腐实在，水分少，有咬劲，口感殊佳，逗留在唇齿间的淡淡清香，便把我给降住了。那时，村里就有家豆腐店，在村东武河堰脚，豆腐的好坏，水质至关重要，武河水质清冽，不像井水碱重，水好加上用心去做，不兑料掺假，豆腐自然好吃，稍稍去迟，便只能看别人吃了。

  豆腐店前，有四根木棍搭起来的简易棚子，夏日遮凉，冬天御冷， 豆腐竹筐摆放在一个立起的碌碡上，遥遥一望，碌碡上有竹筐子在，就表明还有豆腐卖，若只见一个光杆碌碡，就不用费腿脚了，很有古意。

  早晨，村东的豆腐棚里最热闹了，棚里及四周，蹲的蹲，站的站，都在那里吃着热豆腐。青椒上市时，青椒与大蒜在蒜臼里捣成泥，盛在青花瓷盆里，随吃随取，免费自助，来，打半斤豆腐，手起刀落，往秤盘里一放，秤杆一提，多点就算了，少点，随手割一小块，往白瓷盘里一放，横三竖四，小刀在盘子里划拉几下，递过去，买者接过豆腐盘子，热气直冒，到筷子笼里抽上一双筷子，浇上辣椒蒜泥，滚热的白豆腐，蘸着青椒蒜泥，一口下去，烫的嘴一歪一歪的，趁热下肚，吃完豆腐，再到大锅里舀上一碗热豆浆水，原汤化原食，一碗下肚，抹一抹嘴，浑身通泰，尤其是冬天，可御寒半日。

  卤水豆腐秘诀在卤水里，卤水，乃盐卤用水化开之物。过去，逢年过节，几乎家家都要做豆腐的，多数家庭都会用卤水点豆腐，盐卤似乎家家必备，印象中的盐卤，块状、色红，卤水点出来的豆腐香，不过，卤水喝到肚子里，也会要人的命，过去，村里常有遇事想不开的人喝盐卤寻短见，若听有人急呼，有人喝盐卤了，那时，没有人外出打工做生意，大人都闲散在家，村人呼啦围了上来，赶紧去拐豆沫水，豆沫水端来，灌下去，抢救及时，人便从阎王手里夺了回来。据说豆沫水到肚子里遇到卤水，就成了豆腐，我想这是村人想象力的善良。

  豆腐，我无疑喜欢吃，人在外边，很少能吃上卤水豆腐了，即便说的是卤水豆腐，买回来吃，总吃不出家乡的卤水豆腐的味道，估计豆腐不纯了，或许是自己的原因。每次回老家，总要打上热豆腐，过过瘾，白白的豆腐，红红的辣椒酱，解馋。现在，逢年过节，村里有人专门给人定做豆腐的，每年，父母亲总要做很多豆腐，分给我们兄妹几家，洁白如玉的豆腐在沸水中咕嘟着，冒着袅袅的热气，莫名地就起了“鲈鱼之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