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三把紫砂壶,一把是我几年前到安徽宣城写生时,在古董店化50元买的民国制六方宫灯壶残件,底部有烧裂痕迹。 一把是清代二泉刻字残壶真迹,毕竟是读四书五经长大的,虽然足不出乡里,若论书法,我这个大学中国画专业的科班也自叹不如,这也不能怨我,因为我们这一代,曾经被西方现代艺术、被毕加索,凡高之辈折腾化费了不少时日。 再一把是清代宜兴上元村邵近方制残壶,上元村民世代半耕半陶,是制壶名家辈出之乡,邵大亨、程寿真、顾景舟等制壶大家皆出自该村,曾见一壶底印,“廿八田深处住,半耕半陶作生涯。”现该村改上元村名为紫砂村。此壶料细腻,坊间有“邵家泥”一说,机器前时代,紫砂泥料加工要细不易,有如此细泥,在市场竞争中便有优势。明周高起《阳羡茗壶系》载:“造壶之家,各穴门外一方土,取色土筛捣部署讫。弇窖其中,名曰养土。取用配合,各有心法,秘不相授。”机器前时代,紫砂泥料的开采,加工不像现在容易,造壶之家尽量会一次性多备些泥,因此一家所造之壶在泥料上便会有同一性。顾景舟先生有一绝活,凡是老壶,不用看名章,便能说出何人所制,应该泥料也是其考察辨别的一项重要依据吧。 茶、茶壶为一社会民生必须品,因此从它身上也必定会折射出时代的特征。 如这把民国制六方宫灯壶,底部为什么会烧裂呢?也曾见许多老壶有过烧烤的痕迹。难道其时吃茶讲究,遵古法而煮茶?仔细分析,恐怕不是,而是因经济节俭而为。我们今天已是中国历史上一富裕幸福的时代了,在这以前很长一段时间,物质生活相对贫乏,茶、茶叶几近奢侈品,俗话说,粗茶淡饭,不宽裕的时候,茶也只能马虎一点了。我省苏北地区在招待客人时,会问:是吃茶还是吃茶叶茶,前面那个茶就是白开水,后面那个茶叶茶才是放了茶叶的茶水了。因此,其时,茶叶要非常节约地吃,如上述宫灯壶,如遇冬季,茶水已冷,舍不得倒掉,顺手放到取暖的炭火上烤烤,便是很自然的事了。反正当时家中亦多陶炉土锅,这个砂壶,谁知它这么经不住烧烤呢? 上了年岁的壶友可能不用听我讲,70后80后也许就不知所以了,从前茶馆业发达,无论城市乡镇,茶馆普遍,从前的茶馆大多数是要自己带茶、带壶的,提梁壶便为上茶馆提携方便而生,各位试试想想,如果带个拗把砂壶,会是不太方便吧! 听老辈人说,年轻时的顾景舟早晨常会拎只竹篮上茶馆吃茶,竹篮上盖块布,适时会掀开布,露出里面装的几把洋桶壶问茶友要不要买。茶壶还不大值钱的时候,顾景舟顾辅导与朋友谈得高兴的时候,便会说,“什么时候我做把洋桶送给你吃茶”。今天我们这里还会常常听到这样的话,“本来我是可以发财的,顾景舟答应送一把洋桶壶给我,只怪我没有盯紧要。” 郑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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