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姚建斌

  有一年，偶然读到余杰的文章《单调散文》，除了批评杨朔散文的单调，还提到：直到90年代，史铁生的《我与地坛》的诞生，才标志着中国有了真正的“复调散文”。好奇之下，去网上搜索《我与地坛》。初读《我与地坛》，简直是“惊心动魄”，忽觉真正的好散文就该如此：让人完全忘了去注意写作者的技巧。

  一天，我去逛一家小书店，正好遇见了中国盲文出版社的两册书：《老海棠树》和《命若琴弦》。那情形，简直如张爱玲说爱情一般：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好说，唯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相请不如偶遇，我欣然买下书。散文《我与地坛》，正是《老海棠树》一书的最后一篇——压轴之作是也。全书共12篇作品，我尤爱读《我与地坛》和《我二十一岁那年》。更为惊喜的是，随书赠送一张光盘， 巴掌般大小，里头有六个音频，是史铁生散文的朗诵。除了一个清亮委婉的女声，还有一个沉静内敛的男声，正是史铁生本人的声音。那段时光，我沉浸其中，读书读得眼睛累了，就“听书”。

  此后，杂念丛生的日子，心烦气躁的日子，困于琐事的日子，只要拿起这本《老海棠树》，翻到《我与地坛》，顿觉一股清凉之气扑面而来。史铁生在另一篇《想念地坛》的散文中这样写地坛：“一进园门，心便安稳。有一条界线似的，迈过它，只要一迈过它便有清纯之气扑来，悠远、浑厚。”这正好可以用来形容我每次翻开这本书的感受。史铁生浸润地坛十五年，坚持对生命意义的思索和追求，蚌病生珠般捧出《我与地坛》。这常让我想起泰戈尔的诗句：“世界以痛吻我，要我回报以歌”。《我与地坛》就像一部交响乐，史铁生以舒缓有致、充满思辨的笔调，抒写对命运、生死、写作、母爱的思考。读它，我也在时刻检视自己的生活，审视自己的灵魂。

  2011年，我曾有8个月的政府机关工作经历。舟车劳顿中，我时常“听”史铁生。尤其是那篇《墙下短记》，百听不厌。当舒缓的女声响起：“ 一些当时看去不太要紧的事却长久扎根在记忆里”，我便慢慢静下心来。其时，史铁生已于2010年最后一天突发脑溢血逝世。此后的每年元旦来临之际，我总要读这本书，以此纪念他，并满怀感恩地迎接新年的到来。

  总有那么一本书，能让你静下心来，与自己的灵魂赤裸相对。对我来说，它就是这本《老海棠树》。当我面对诱惑，它警告我要抱朴守真。当我处于喧嚣，它提醒我要静心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