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胡竹峰 从郑州回安徽,朋友送我一袋樱桃。一边吃樱桃一边看倒退的树木山岚人家,不知不觉已过开封,商丘在望。长途之岑寂,竟被这袋樱桃消解了。 樱桃滋味甚佳,酸酸甜甜。一味酸,一味甜,味道就单一了。樱桃是酸中有甜,甜中有酸,偏偏酸得内敛,衬住那一汪柔和的香甜,让人好生消受。卢延让在《谢杨尚书惠樱桃》中有两句诗可以做樱桃口感的说明:“万颗真珠轻触破,一团甘露软含消。” 樱桃质地细腻、温润,其色红者仿佛玛瑙,色黄者俨若凝脂。我喜欢红樱桃,不全是蒋捷那阙《一剪梅·舟过吴江》的缘故,主要是樱桃红红得人心头一暖。见过不少齐白石笔下的樱桃,画在青花描边的白瓷托盘里,宣纸上清灵灵的一颗颗红果弥漫着氤氲的薄雾,快滴出水来。齐白石樱桃里的着色颇有日本浮世绘女人的闲 闲情色,其间独有一份寂寞纯洁的风情。风情不是万种,偏成一味,偏要干干净净,更让人销魂。 齐白石的樱桃,看似俗物,但气息不凡。吴昌硕的樱桃显得浑浊,美感上弱了。丰子恺的樱桃信笔草草,过于寒酸,好在还有活泼泼一段生活。张大千也画过樱桃,疏朗清洁,有一幅如此款识: 恰似妆台倚点唇,筠笼乍启口生津。荔支三百轻相比,解得文园病渴身。六十八年夏孟,友人远寄朱樱、喜赋并图。 八十一叟爰 画面散落十颗樱桃,果粒鲜艳欲滴,枝叶自然,十足风雅。张大千的樱桃小品,诗书画俱佳,有流连书案的文人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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