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孙友田 七十年过去了，吃过的那些山珍海味都已忘却，唯独这次手抓羊肉，记忆犹新，恍若昨日。 沉浸在一片湖光山色中。 那是北方的湖。正值初夏，湖水清澈，芦苇茂密，一群群羽毛洁白松软，神态安详自若的白天鹅，游弋其中。 看到过白天鹅孵卵的艰辛：巢，简陋而隐蔽，蛋，洁白而光润，白天鹅卧于其上，风雨不改容，冷热不变色。那姿态安详而又虔诚，庄严而又神圣。坚守信念，肩负使命，含辛茹苦，昼夜兼程。温暖与温情终于击破了圆滑与坚硬。一只只小白天鹅破壳而出，那美妙的童音，宛若天籁。` 最让人感动的是白天鹅率领小儿女进湖试游、觅食的情景：游在前面的母亲，用它那被称作喙的嘴，撕下一片摇曳在高处的苇叶，自己不吃，却把它洒在湖水里，绿色的碎叶漂浮在水面上，让跟上来的小儿女们轻而易举地进食。那不断向湖水洒下绿叶的神态，那唧唧喳喳争抢绿叶的欢快，让我想起童年时的一件事。 我的故乡在安徽省北部的黄河故道边，父母亲都是农民，靠几亩盐碱地维持生计，十岁时我已有两个弟弟，一家五口生活清苦，温饱顾不上，十天半月闻不到荤腥。一天，父亲笑着从外边提着一条小羊腿回家，叫母亲煮煮，喝顿羊肉汤。全家一片欢腾。母亲赶紧生火添水煮羊腿。小羊腿煮烂，捞出放进瓦盆里。母亲笑着叫我们弟兄三个过来帮忙。瓦盆里散发出浓郁的肉香，三个像馋猫一样的孩子围了上去。母亲洗净了手，开始撕羊腿，撕一块填在这个嘴里，再撕一块塞进那个嘴里，像喂她的一窝小鸟。转瞬间，一条小羊腿，只剩下半盆骨头。母亲笑着埋怨父亲，买的羊腿太瘦，拆不出肉来。 七十年过去了，吃过的那些山珍海味都已忘却，唯独这次手抓羊肉，记忆犹新，恍若昨日。 白天鹅把撕碎的绿叶，洒在清澈的湖水里，母亲把撕下的羊肉，送进张开的小嘴里。鸟类和人类的母爱，竟然如此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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