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木铃 在萍姨家做客,看她忙着做饭,挥汗如雨。儿媳妇在阁楼复习考研究生,闻到饭香自然下楼,对着满桌佳肴惊呼,老妈子,我真有口福啊!萍姨的儿媳妇嘴巴甜,跟婆婆的感情用甜蜜蜜的词儿维系着。萍姨还是有看法的,说,我累得腰酸背痛,儿媳妇边都不沾,不是自己生的孩子,重了轻了的我也不好说。我认识一位心理学教授龚育芬老师,她说这算是一门“工具学”,这位儿媳妇就是把婆婆当工具来使的。这说法叫人难以苟同,但细一想,也是形象的。 昨天我家下水道堵了。我们商量说要找个细长的东西捅一捅,看是否能疏通。我找来找去,家里细长的东西无非就是筷子、锅铲柄之类的,但都不合适拿去捅下水道。大头细心,从阁楼找来了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扔在上面的毛线针,立刻就能派上用场。男人细腻起来,还是很实用的。但是捅了几下,没用。我说,叫疏通工人吧。大头说,等一等,我再试试。他拿了一个铅条衣服撑子,用尖嘴钳绞断,然后捋直,再用钳子把尖头翻卷了一厘米上来,用这个捅下水道,扯出一堆垃圾来,积水“哗”地回老家了。关键时刻,这铅条是大头的工具,大头是我的“工具”。 刘夏是个极爱美的女子,爱惜自己胜过爱一切。当初怀孕时,对老公黄立厌恶到了极点,害得她脸上长斑,杨柳细腰变水桶,形象大打折扣。我们以为孩子生下后她会改变心性,天下母亲疼爱孩子都是无原则且至高无上的。但刘夏例外,她毫不客气地对黄立说,孩子跟你姓,就是你的,我只负责生,你负责带。后来果真对孩子不理不问。黄立上班、做家务、带孩子,整天忙得佝偻着腰像个小老头。明明是刘夏大两岁,但人们都说他们是老夫少妻,这一点让刘夏很是得意,这黄立是她最得心应手的工具。 但人这个工具,和普通工具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说到底,一个人之所以愿意无原则地为他人所用,是因为爱。萍姨爱儿子,乃至爱儿媳妇,愿意为他们操劳辛苦。大头爱我们这个家,愿意出力。黄立爱儿子,愿意为他做牛做马。但爱是互相的,单说到底,一个人之所以愿意无原则地为他人所用,是因为爱。 方向付出不公平。 黄立单位有一个年轻丧偶女子,温柔贤惠勤劳,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关键是有爱心。开始是家里电饭煲坏了,没辙,请同在一个办公室的黄立帮忙。后来,遇到类似事情,都是请黄立。相对来说,黄立也就成了她的临时工具。那女子常常半是批评半是调侃黄立不会带孩子,她将黄立的儿子带出去将乱糟糟的头发理清爽,买一双新球鞋,将原本那双臭烘烘的球鞋换下来刷干净。黄立的心被温暖着,孩子的心也被温暖着。等刘夏明白过来,已经到了打离婚官司的地步了。所以说,人这个工具,不能等好用的时候一味地使用,恨不能把他的使用价值榨光了,得保养,得爱惜,得付出。 萍姨的儿媳妇考完研究生后,立刻转过方向,周末陪婆婆买菜是挎着胳膊去的,晚上陪婆婆散步是挽着手走的,还替婆婆揉腰捏肩,萍姨感动得一塌糊涂,常说儿媳妇赛闺女。她想好了,等儿媳妇去读研,她一个人带小孩应付不过来就请个保姆,反正不能阻碍了儿媳妇的发展。 还有我,尽管不能做最聪明的工具,就做笨拙一点的吧,譬如为大头洗菜羹汤,为他营造一个整洁温暖的家居环境也没多少技术含量,这样一来,咱俩就算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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