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龚怡 老屋似一本发黄的故事书,温情地摊放在广袤的田野上。她即将消失,却在我的记忆里永远留存。 算来,老屋在风雨中走过了半个多世纪。46年前,我出生于此。那时的老屋落成不久,白墙红瓦,像个清秀的姑娘,亭亭玉立在麦苗绿、菜花黄的故乡一隅。 老屋里的童年虽已久远,但它在我的记忆里却是如此生动。母亲每每说起我小时候的趣闻,都不会少了“吃奶”这个情节。我一次次地在脑子里把母亲的叙说绘成一幅漫画。 当年的母亲是个忙碌、奶水不足的语文代课老师,常常喂不饱我。在我饿得直嚎的时候,外婆就调些奶糕满足我。当时,老屋东边、一条小沟之隔的张家媳妇生了个儿子,比我大几天,她奶水充足,便主动要求支援。于是,外婆时常抱着我去喝上一会儿。张家媳妇的双乳一边是自己的儿子,一边是我。乡亲们说这两个小孩是一奶兄妹,可以结娃娃亲了。农村很多孩子吃母乳都要吃到三四岁。在我两岁多的一天,趁外婆烧中饭的时候,我勇敢地从老屋东墙根出发,想绕过小河沟去奶妈家吃奶,奶没吃到,却摔到沟里,幸好是冬季枯水期,没被淹死,脸上的冻疮跌破了,在沟里嚎啕的我被村里人发现后送回了老屋。 母亲每次提起此事,我都忍不住大笑,直到笑出眼泪。那是怎样一个童年呦,清苦却美好满满!老屋因为有了这样的记忆,几十年来念念难忘。 一年前的清明,为逝去30周年的外婆,我回到老屋。老屋老矣,她的左邻右舍都是两三层高的楼房,半个世纪前的靓丽姿色已消失殆尽。东墙根边那条曾经清澈见底的小沟,不见水的踪影。我告诉8岁的女儿,妈妈当年就出生在这个房子里。 祭奠那天,离乡多年的小舅舅请来了很多父老乡亲。老屋前那棵伴我童年的老桔树挂满了半黄半青的桔子。油菜花上的蜜蜂们也人来疯般地蹿来蹿去。我问小舅,奶娘来不?他铿锵有力地回答:来! 我终于见到了久违的奶妈。岁月的沧桑尽展于她近70岁的面容,她拉着我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感叹我们城里人显着年轻。她告诉我,两个儿子都没离开家乡,现在都住镇上,唯一的女儿嫁到外地去了。这回,和我一起吃奶的小儿子也来了。 那个40年未曾见面的小儿子会是怎样一副模样呢?“小时候跟我抢奶吃的,原来就是她。”一个男声传入我的耳朵。我回头望去,说这话的中年男子头发微黄,正冲我微笑。呵,他正是奶妈的小儿子,中年巨变,不变的是一头黄毛…… 一日,小舅舅来电说,老家的农田和民居将被征用,纳入整体搬迁。又想起老屋,她似一本发黄的故事书,温情地摊放在广袤的田野上。她即将消失,却在我的记忆里永远留存。 (“乡愁”有奖征文由新华报业、省作协主办,投稿邮箱:2479502403@qq.com,征文启事详见7月15日繁星版。)民居将被征用,纳入整体搬迁。又想起老屋,她似一本发黄的故事书,温情地摊放在广袤的田野上。她即将消失,却在我的记忆里永远留存。 (“乡愁”有奖征文由新华报业、省作协主办,投稿邮箱:2479502403@qq.com,征文启事详见7月15日繁星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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