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姜琍敏 梁实秋说过:最令人怵目惊心的一件事,是看着钟表上的秒针在一下一下地移动。此言不谬。 梁实秋说过:最令人怵目惊心的一件事,是看着钟表上的秒针在一下一下地移动。此言不谬。尤其是当你意识到即使你能将这一下一下固执的移动扳停,也丝毫改变不了它昭示的趋势之时。可是,此乃事情的一面。从另一面而言,梁公或许也有盼着钟上的秒针甚至时针一格一格加速掠过的时候,比如等车,比如在车上巴望着目的地,再比如情人掐算着约会的日子——此时岂止是巴望时针移动,恨不得眼前的日历也秒针般嚓嚓如飞才快慰呢! 时间即生命,而生命居然也有一钱不值甚至令人生厌的时候!目的,或曰动机、感情,无疑在此扮演了一个戏弄我们理智的角色。而我们却常常亳不自觉,甚至自觉了也延颈就戳,甘为其戏!这真是人生中一种奇特而荒谬的悖象。但有何办法呢,没有目的的时间(即生命)再长,又有何趣?而无趣的生命又谈何长短呢? 有回搬家,翻出盘旧录影带,上机一看,惊喜交加:相去这才几多年哪,竟几乎认不得谁跟谁了!自己真的曾如此清瘦?妻子真的曾那般苗条?而那小狗般满地乱跑、活泼天真而嬉闹不已的,真是那个头1米8、已然参加工作的儿子吗? 早知道岁月魔幻,沧桑弄人,但浑浑噩噩、明日复明日的蹉跎之中,我们未必察觉得出这种变化。以致这冷漠无情的录影会倍显真实,突兀得令我们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这也罢了,无论你清晰还是麻木,岁月的驰速或戏剧性决不会因此而受到丝毫影响。那就让我们顺其自然,做一个老老实实的乘客罢。 生命无疑是一条不归河。这种宿命性不仅体现在归宿上,便是那蜿蜒曲折的流程中,那扑面而来、为我们满怀期盼眺望着的良辰美景,岂不也转瞬便成了船尾那流逝的碎浪? 哲人说,太阳每天都是新的。这没错,但太阳也因此而每天都成了旧的。 每个人都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我们因此而渴望着更多新的,因此而麻木于更多的旧的,因此而时不时地为之怅惘、焦虑,甚至恐惧。 好在我们不是机械的存在,我们有记忆,有情感,它如银针,像丝线,将散逝的一切都穿缀在一起。寻常看不见,偶尔露峥嵘。在某种相类的生活,某些隐秘的暗示之电击下,它那温馨或酸涩的一闪,竟会令我们宛如重新航行了一回般,陡然充实抑或是空虚起来。生存因此而又显现出一种回旋往复甚至无穷的意味。尽管时间和理智总会适时地告诉我们,某些东西毕竟是永远地远去了。 远去就远去罢。让我们像每一个昼夜的轮回一样,轻轻地,潇洒地,道一声再见。实际上,更潇洒地说,应是“世界因我而存在”。亦就是说,我在哪,世界就在哪,何来“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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