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朱晨灿

  记得我在贵州读书的四年，每年春节过后临分别的时候，祖母就忙着在厨房给我煮茶叶蛋，好带走。

  我想起早些年农历三月三煮茶蛋，家里都是挖芥菜花放在大锅里煮，就笑着说起这事。祖母一听，就说这两天温度回升快，后面的菜园里兴许能找见芥菜的身影。

  于是我们就在透着青草芳香的泥土里搜寻，很快我就发现了一棵芥菜，茎头上竟冒出星星点点的白花。祖母见了很高兴，她拿一把小铲佝偻着身子在草丛里搜挖着，花白的头发被风吹乱，让我心底好生怜爱。

  芥菜的谐音是“聚财”。小时候每到三月三这天，祖母会将新鲜的芥菜花洗净后捆扎成一小束，放入鸡蛋、茶叶、桂皮，再配上山奈、生姜、八角、茴香、香叶等各种香料，以及酱油、盐和冰糖。煮上一大锅，每人美美地吃上几个，可防治头痛头昏病，据说还可交发财运。

  祖母做的芥菜煮茶蛋之所以好吃，是因为她在煮蛋的汤剂中加了五香粉，吃起来就格外的香。

  祖母的手艺传给了我。上学时，同学吃我做的茶叶蛋上了瘾，每逢周末他们就买来鸡蛋让我做，一直到毕业。一度还有人以为我在里面放了罂粟壳。其实，何需放什么罂粟壳？我有祖母给我的配方，说了你也不明白——不仅汤的配料就有十余味，而且还有做茶叶蛋时心里怀着的那份对家人对故乡的思念吧。

  在贵州的四年里，我偶尔看到一丛芥菜花， 在异乡同样开着白色的小花，心里便激动，搁下所有的事，一朵朵摘下来，回去和鸡蛋一起煮，招呼同学来吃，往往就能吃出花的香味来。

  如今，那些只能在乡野农家里体验到的乐趣，全部沉淀在我的记忆里，随着岁月的流逝，定格成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