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高一那年,班主任是位五十多岁的女老师,南方人。她虽然大学毕业就分配到了北方教书,但口音里还带有不少家乡味儿。刚给我们上课时,她就说过自己口音的问题,这么多年想改也改不了了,她尽量说得慢一些,我们要仔细听讲,否则听不懂。
时间久了,老师的口音我们也习惯了,不像开始时得竖起耳朵仔细听。老师也看出来了,她告诉我们:“我知道有些同学现在听课没以前认真了,我上课时你们可以走神,但我声音一提高了就说明你们得仔细听,是讲到重点地方了,如果谁不注意听讲,我就用粉笔头打他。”说完,老师随手扔了块粉笔头,“坏了,打歪了,以前我是指哪打哪,现在老了,眼神不好,成打哪指哪了。但你们不能欺负老师老了,不认真听讲。你们知道我老家离这里很远,我已经五年没回家了,不是带毕业班没时间就是假期学校安排给学生辅导。我把这里当成了家,把你们当成了自己孩子,谁不听话,我就像打我家孩子一样打你们。”
老师既像慈母又像严父,同学们对她既爱又怕。一天,老师提议,她出本金去批发些学习用品,以后班里哪个同学需要就到她那里买,价格比市场零售价便宜,所得收益存入班费里。没过多久,这笔收益就派上了用场,三八节那天,老师给班里女生每人发了一包东西,用报纸包好,告诉女生们,谁都不许让男生看。
我们回到宿舍打开一看,是卫生巾。那个年代,卫生巾还是高档东西,没几个人能用得起它。有女生因为没用过,还闹出了笑话,把卫生巾粘反了,粘到皮肤上了。
班里男生得知我们三八节发礼物的事情,说老师偏心。老师说,主要是那些礼物不方便送男生。有男生问,老师送女生啥礼物?老师回答,留个悬念,等你们大学毕业同学聚会时再告诉你们。
时光飞逝,转眼当年的同学们都人近中年,我们老师也退休回了南方老家。人的一生里,属于自己的节日很多,也收到过很多礼物,但能在记忆里珍藏的不多。在青涩年少时收到的这份特别的礼物,会不时轻点开记忆的涟漪,泛出一圈一圈的旧事,一次次地温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