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纪事 陈振学 铁路技校毕业,我来南京机务段报到。走进机务段大门,人来人往,坐机关的,衣冠楚楚,一眼就可以看出,但工人中,不少人穿的“油包”——那个年代对特别脏的工作服的称呼——还是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未进机务段就听说了,机务段的人“远看是拾煤渣的,近看是机务段的”。 干的是蒸汽机车检修,上班就换工作服。正是夏天,班组里全是男子汉,我们一个个脱得几乎精赤条条,除了内裤什么都换。我被分配在机车下部,即机车走行部。各种拉杆、制动杆、弹簧、轮对等等,都是我们的检修范围。机车停留的轨道底下是地沟,因为放水、冲洗等,地沟里几乎都被水淹着。拱进地沟,片刻工夫,头上、身上全都湿漉漉的。还有油泥。蒸汽机车遍体油污,作为与之亲密接触的下部检修工,干完活上来,我们除了眼睛是白的,整个儿全都黑乎乎分不清楚。开始,我们还把工作服洗洗。老师傅们看着,笑了,说有什么洗的呢,半天活干下来,又是厚笃笃的油污。于是,也和师傅们一样,先穿着。三四天下来,所有人的工作服基本都是一种黑乎乎的油泥色。师傅们戏言:这样的衣服,可当雨衣,再大的雨都浇不透。 插队时在我们生产队的知青小吴回南京,父亲烧了一大碗鲫鱼托他带来。我闻讯从班组来取。小吴和我聊几句,走了。第二天父亲来电话,东拉西扯一会,终于问:你有没有犯什么错误?我不明白。父亲说:小吴说了,你那样子像个犯人。我明白了,说:蒸汽机车修理工,都是这个样子。马上就换内燃机了,到时全部换新工作服。 当年下半年,东风型内燃机车上马,我们铁路技校内燃专业的全部转到了内燃车间。工作场地、工作环境全都大变样。而新领的工作服左上口袋上还有“内燃”两字。同事阿宝之前也有“南京相亲之旅”,但都铩羽而归。领到“内燃”工作服后再次相亲,阿宝就喜滋滋穿上了这套工作服,结果旗开得胜,不久便抱得美人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