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千世界

    李耿源

    周末，一家人团聚，傍晚时，母亲对着冰箱里满满的鸡鸭鱼肉竟叹曰：“不知道要煮什么？”是啊，鸡鸭鱼肉都吃腻了。

    母亲突然说，那就手擀面吧。于是一呼百应齐动手。母亲取面粉。父亲说下面条得有山珍海味，赶快泡发香菇和海蛎干。姐夫深晓手擀面好吃的秘诀和最关键的工序是醒面和揉面，便捋起袖子，使出太极推手，把面团搓扁了再揉圆，揉圆了再搓扁，直揉到面团颜筋柳骨，绵里抽丝。姐姐去切五花肉。而我只有打下手的份儿，去洗花瓶菜和蒜苗、芫荽。下油锅爆香“山珍海味”，加汤水，煮沸后下切好的面条。面快熟时再下花瓶菜和抓过粉的五花肉，起锅前撒上蒜苗和芫荽。这手擀的汤面盛在碗里，特有的面香扑鼻而来。挑一口，面条筋道，柔糯芳鲜，味厚汁浓，不是美味是啥？

    味蕾唤醒了失散的记忆。原来这久违的手擀面，年少时在乡下吃过的。只有在雨天，被雨帘困在屋檐下的母亲便会想着做点好吃的。锅边糊、磨豆腐、蒸馒头、手擀面，做起来都很耗时。然而晴天都要忙田里的活，母亲哪有时间和精力去倒腾这些？下雨了，母亲最常做的是手擀面。那时，村里有台跟单人床般大小的专用擀面床，将面团置于“床板”上，用一根碗口粗、一米五长的圆木作为擀面杖，一头顶在面架里，另一头可以整个人骑上去，这样可以省力地把面团擀得均匀、细腻、柔韧、筋道。这样的面条当然好吃。所以年少时，我就盼着老天下雨。

    后来因建新村，那台擀面床不知被丢弃到哪里了。从此，大家都买用机器做出来的水面。而机器面，谁有耐心去醒面，又有谁能施展那太极推手的功夫呢？

    所以，我们对面条是有误会的。美味面条的背后，得有种认真的态度，还得有颗对全家团圆渴盼的心。